科技日报记者 操秀英 付丽丽
近日,关于“上海市数十名医务人员轮番上阵带来具有各自学科特色的演讲,争当医院‘首席科普官’”的报道引起很多人关注。
为推进科普工作鼓与呼多年的全国政协委员、中科院院士周忠和对此感到欣慰。“这表明越来越多单位和科研人员意识到科普的重要性,并转变为行动。”他希望这样的转变更多些。
仍需进一步重视科普
我国科普工作的进步有目共睹。
此前中国科协发布的第十一次中国公民科学素质抽样调查结果显示,2020年公民具备科学素质的比例达到10.56%,较2015年的6.20%提高了4.36个百分点,完成了《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三个五年规划纲要》提出的目标任务。
如果说数字太宏观,公众的感受则更真切。在新冠肺炎疫情防控中,健康科普与医疗救治、疾病预防一起成为“三驾马车”。面对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疫情,以钟南山、张伯礼、李兰娟、张文宏为代表的一批医务工作者将科研和科普有机结合,在稳定民心、科学战“疫”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但周忠和认为,从战略角度看,“科技创新与科学普及是创新发展的一体两翼”这一格局尚未真正实现。
2016年,习近平总书记在“科技三会”上强调,要把科学普及放在与科技创新同等重要的位置。“我们在调研中发现,虽然科研人员普遍认识到了科普的重要价值,但出于时间、能力、经费、考评、舆论等多方面考虑,实际参与科普工作的人数并不多。”周忠和说,一些部门、科研单位、科技型企业对科普的重视和支持程度远远不如科技创新。
周忠和分析,相关科研企事业单位普遍存在科普支撑能力、科普生产能力和科普服务能力不足等问题,如科普活动专项经费不足,引导与激励措施吸引力不够,科研成果科普化的机制尚未真正建立,科技资源向科普资源转化的专业人才短缺,部分单位为科研人员提供的科普渠道和方式相对落后。
全国政协委员、中国气象局公共气象服务中心气象服务首席朱定真也认为,相比“科技创新”这一翼,科研人员参与度不高,管理层科普工作认识不到位的现象依然存在。
“近几年,政策、舆论导向都发生明显变化,之前科普会被当成‘不务正业’,做科普的主要是退休科学家,现在有越来越多的青年科学家愿意面对公众了。”长期热衷青少年科普和科学教育的中国科学院国家天文台研究员郑永春分析,但是从体系建设上来看,科普确实并未得到如科技创新般同等重视。
做好顶层设计推进系统建设
“要做好顶层设计,建立科研与科普一体两翼、协同发展的良好生态。”周忠和强调,抓紧制定科普与科研同步规划、实施、评价、激励的专项政策及实施细则,鼓励科技工作者科研与科普并举。
周忠和给出的数据是,截至2018年底,我国科技人力资源总量达10154.5万人,居世界首位;但2019年全国科普专、兼职科普人员187.06万人,仅为科技人员数量的1.8%。
在郑永春看来,我国科普的体系建设需进一步加强。“科研领域有各种人才计划、奖励制度、重大项目等,科普领域基本没有,或是很少。”他说,系统的科普能力建设必须从学科、人才、资助等方面成体系抓,“要不然可能只是某个地区、某个单位做得好,但总体仍是低水平建设,长期下去,不同地区、不同领域之间的科普不平衡会持续加大。”
郑永春介绍道,国外很多大学都设有专门的科普教职,备受欢迎的《自私的基因》一书的作者道金斯就是牛津大学第一任公众传播科学教授。
“目前仅上海、广东等少数省市设立了科普人物、作品奖项,仅北京、天津等地设有科普系列职称评定。”朱定真说。
正因此,周忠和呼吁,在科研项目尤其是国家和地方重大科研项目中纳入科普指标,促进科研与科普紧密结合;设立完善科研科普工作考评体系,合理体现科普权重;借鉴上海市设立科普教育创新奖的经验,完善国家科技奖励体系,设立科学技术普及奖,鼓励行业与社会设立相应科普奖励,充分发挥科普奖励的引导作用。
周忠和认为,还应设立前沿重点科技领域科普专项。“科普专项由重点科技领域的权威科技专家牵头,联合科研机构、高校、媒体、科技场馆、出版机构、中小学等共同参与实施。”他说,对于科学素质较低的西部地区予以重点关注,开展针对性科普项目。
优质内容需全社会发力
另一方面,优质的科普内容依然紧缺。
由中国科协与央视新闻中心合作完成的《一问到底》意外成为“爆款”。节目每集时长8—10分钟。来自中国科协“源新闻”专家库的专家们,围绕降糖电饭锅、加湿器肺炎等老百姓关心的话题,将复杂的科学问题化整为零、化繁为简,用接地气的语言和通俗易懂的表达方式,让人们知道“正确答案”的同时,也了解其背后的原理。截至2021年2月7日,《一问到底》累计播出74期,平均电视收视率达0.8。
但这样的内容还太少。
“虽然我们的科普图书有了比较大的进步,但占据主流的依然是国外引进的图书,科普主题的纪录片更是被垄断,我国这些年科技创新取得的巨大成果,目前还没有转化成优秀的科普作品。”郑永春坦言。
以他本人为例,他说:“我在科普经验方面的积累暂时还没有国外优秀的知名专家多,投入的精力业有限。”
另一重要瓶颈是,我国缺少相关资源支撑。“我们还没有建立专门的科普图片库,出的科普书里的图片基本都是国外的,而国外一些机构,比如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NASA),就有高质量的科技图片和科普影视素材库,并免费提供。”
朱定真说,科教电影也得不到像故事片那样的关注和投资,生产数量逐年下滑。“政府设立的‘中国电影华表奖’2016年就撤销了最佳科教片奖,每年对科教片的资助在2020年也暂停,金鸡奖2020年将原本独立的最佳科教片奖与纪录片奖合并为一个奖。”
朱定真建议,设立中国促进科学传播产业投资基金,文化产业的投资保持一定比例以支持科普事业发展,通过税收减免等政策鼓励企业加大科普投入。
郑永春则强调,目前受众面较广的大平台也要担起社会责任。“一些短视频平台完全根据算法推荐内容,在这种算法下,优质科普内容大概率拼不过娱乐内容。”他说,这些平台应采取一些措施,给予这些内容倾斜支持,弘扬科学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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